他立刻立正,向施季里茨举起了右手:“元首万岁!”
施季里茨没有向他回礼,他上前一步,从费舍尔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证件:“我实话跟您说吧,费舍尔,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你的上司。否则,在我的部门里,如果有人是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是会被送到前线去的。”
如果施季里茨讨论瓷瓶以及佩剑的问题,或许费舍尔还有的反驳。他毕竟不是费舍尔的顶头上司。但施季里茨偏偏从“工作态度”这个刁钻的角度训斥费舍尔,费舍尔只有老老实实地保持着那个一点也不轻松的姿势,乖乖听训的份。
“今天的事情,我会写成详细的报告递交上去。你最好也准备一份,不要隐瞒。”施季里茨道,“怎么处理你,是你的领导们的事情,现在,请你滚出去,好好地反省一下。”
施季里茨转身,要对希尔维娅说些什么,但费舍尔在背后叫住了他:“不,旗队长,我恳求您,不要这样做。我不想去前线,我我能做点什么,挽回这件事情吗?”
希尔维娅在一边轻轻笑了一下,她知道费舍尔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的。不是因为他的那些贪污行径——这在党卫队内部根本算不了什么罪行。而是因为她之前那句引得他勃然大怒的话:“这么多钱,您还养不起您那位在瑞士的情人吗?一定要这把佩剑不可?”
是的,费舍尔,这位年轻的党卫队军官在瑞士养了个情人。希尔维娅是在小半个月前,去瑞士银行取钱的时候发现的。←
那一天,她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发现费舍尔正在桌边填一张汇款单。她好奇地问起:“您给在瑞士的什么人寄钱,您的情人吗?”
希尔维娅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冷冷的:“这和你没关系。”只是,这种抗拒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希尔维娅知道,从此之后,她就有了一张隐晦的牌。所以不得不去柜台边要了杯水平静心情——养个把情妇在党卫队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这个情妇恰好在瑞士,而不在第三帝国的领土上,就足以让那些疑神疑鬼的军官们怀疑费舍尔的忠诚。
实际上,如果不是那把佩剑真的那么重要,希尔维娅也不会打这张牌——她知道费舍尔是会狗急跳墙的。
“不上报?”施季里茨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务和命令的根据?”
“我我很抱歉,旗队长,我”费舍尔快要哭了,“我不能这样做,您知道四处最近正在整顿军官们的荣誉问题,我不能我不能在这里出岔子。”
施季里茨犹豫了一会儿,看向了希尔维娅:“你觉得呢?希尔维娅?”
希尔维娅没有立刻回答,如果她选择了原谅,那意味着她要继续和这个盖世太保相处。而如果她选择了不原谅,那就是一场豪赌,赌下一个被派来的盖世太保到底是比费舍尔更好,还是更坏。
“殿下”费舍尔干脆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求求您”
“算了,施季里茨。”希尔维娅意识到,她还有个隐晦的担忧,如果她总是用这种方式赶走身边的盖世太保,那位可怕的盖世太保头子缪勒,会不会对她有所怀疑。
施季里茨对她微笑:“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费舍尔,你可以滚了。”
“是。”费舍尔刚刚要走出这间房间,施季里茨又喊住了他:“记得把你从希尔维娅手上偷的东西还回来。”
“是。”费舍尔转过身来,向他点了点头,而后一溜烟地跑了。
施季里茨向希尔维娅伸出手:“来吧,希尔维娅,我扶你上楼去休息一会儿。你现在还弹钢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佩剑是个史实,我要是记得没错,应该是亲王27岁的时候的礼物。
◎“我会死在这里的。和我哥哥一样。”◎
希尔维娅被他问住了,她犹豫了一下:“我很久没有弹了。”
“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施季里茨带着她来到钢琴边,温柔地注视着她,“试一试。”
希尔维娅坐到自己的钢琴边,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起手弹个音阶,仅仅三两个音过后,她就停住了。
“我做不到施季里茨,我做不到。”希尔维娅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自从海因里希牺牲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抽离了一部分,一切的智慧、天赋和勇气都消失了。
施季里茨叹息一声,半蹲在她面前,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露出她那张悲痛欲绝的面容:“没关系的,希尔维娅。它没有消失,也不会随风而逝。”
希尔维娅看着他,眼眶微红,但没有流泪。
施季里茨对她微笑了一下,是那种安抚性的笑意:“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希尔维娅,当你对一个动作形成了肌肉记忆之后,即使一时忘却,也会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来。”
希尔维娅看了他一眼:“施季里茨,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我不是在安慰你,希尔维娅。”他站起身来,打开留声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从里面缓缓地流淌出来。他给希尔维娅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希尔维娅笑了笑,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觉得自己欠他人情。
“我其实还想问你,”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靠在了钢琴上,“你想离开德国吗?”
希尔维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在那个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施季里茨为什么非要自己弹钢琴——不止是在安慰她,更是确保这段可怕的对话不会被盖世太保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