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是他们的长兄路德维希的长子,一个多月前才刚刚出生。想到这个代表家族未来的孩子,他们又不免露出笑容。
“我真希望,亚历山大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和仇恨的世界。”海因里希道,语气有些惆怅。
“我也这样希望。”希尔维娅说着,握住了她的兄长的手。
他们和比他们稍微年长一些的这一代人,在不到四十年的人生里经历了一次世界大战、王冠成打落地、世界经济大萧条、布尔什维克主义革命的洗涤,现在他们又挣扎在另外一次可怕的世界大战中,苦难似乎永无尽头。
海因里希离开的时候是在凌晨,冬天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只有一片灰败的白。看起来这是夜战飞行员喜欢夜晚的习惯,但实际上,希尔维娅和他都知道,这是为了保证他们万一受连累被捕,可以互相说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
海因里希在一片浓重晨雾中向希尔维娅挥手,而后离开了波茨坦。
◎作者有话要说:
索尔夫茶会这部分的内容和史实完全一致。
王冠的灵感主要来自于国家地理纪录片里屋大维娅戴的一顶。不过橄榄叶王冠确实也是比较常见的王冠。
历史上亲王去参加了侄子的洗礼还成了侄子的教父,不过这里因为设定是路德维希留在了瑞士,就改变了。
◎施季里茨很善于做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事情◎
“我输了。”
黑白纵横的棋盘上,棋子已经寥寥,施季里茨看着残局,他用尽力量,也没能在希尔维娅就双车拼掉自己一车一象后寻出生机,干脆地投子认负。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看向正在另外一边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念念有词的扎乌里赫夫人:“我看扎乌里赫夫人的生意越来越兴隆了。”
施季里茨沉默了一会儿,他端起咖啡杯:“生活在现在的柏林,人们需要一点精神力量。”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知道他们都认同对方的看法,于是及时地把话题在这里剎住,避免讨论任何类似于“前线战事”一类的敏[gǎn]话题。
对于战争的情况,苏联人和德国人的宣传完全相反,苏联人那里他们高歌猛进,而戈培尔则一遍遍地向德国人重复:“东方的战争可能会持续百年。”“德国在东方进行艰苦卓绝的战斗。”但前线寄来的信件越来越少、联络前后方的音乐电台被停播已经足以在德国社会激起一些“失败主义”的联想。
扎乌里赫夫人终于结束了她的“占卜”,叹了口气向他们走过来,语调还是那样轻快,好像战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似的:“亲爱的朋友们,真难得这个地方还在这里,是不是?”
大象酒吧幸运地在盟军的轰炸之中幸存,代价是靠街的落地玻璃窗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波震了个粉碎。老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大部分桌椅搬到了地下室中。被轰炸搞得头疼的柏林人,经常在上班和下班之间来喝上一杯香醇的咖啡舒缓心情。
所以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的非官方性身份和接触得以保留,并成为希尔维娅在这个一月难得的消遣活动——随着轰炸的进行,德国组织平民进行疏散,也把柏林的一些行政机构向外迁移。比如玛丽·瓦西契科夫所在的外交部,就被迁移去了西里西亚地区的山中。
“是的,夫人。您有空和我们坐一会儿吗?”施季里茨问她。
“当然了。”扎乌里赫夫人坐了下来,“亲爱的鲍里金先生,您看上去心情很好,是您刚刚赢了吗?”
“不。”施季里茨摇了摇头,笑着看了希尔维娅一眼,“实际上,是我输给了聪明的希尔维娅。”
扎乌里赫夫人叹了口气,她和施季里茨下棋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施季里茨输棋后的样子。她骄傲地拍了拍希尔维娅的手:“当然了,鲍里金先生。我看人是很准的。一向很准。对了,你们那儿有轰炸难民吗?”
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一起摇了摇头——不会有哪个轰炸难民被安置到一位形迹可疑的贵族或者一位情报部门工作的党卫队旗队长家中。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好几个邻居的家都被毁了,现在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我还有个亲戚写信给我,说要来住一阵。”扎乌里赫夫人皱了皱眉,“来住也没什么不好,我那里确实太冷清了”
她说得兴起的时候,老板的小儿子,扎乌里赫夫人的侄儿汉斯,从大厅的另外一边跑了过来——他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还处于好动的阶段。他拉了拉扎乌里赫夫人的衣角,告诉她有人找她。
她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又起身离开了。
希尔维娅笑了笑,知道扎乌里赫夫人一会儿一定要继续说她的故事。她和施季里茨是很好的听众,从来不打断扎乌里赫夫人的话。
“我们继续下一盘吗?”
“乐意奉陪。”施季里茨低头开始和她一起整理棋子,忽而他顿住了手,对着希尔维娅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想我们不必那么着急?”
希尔维娅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汉斯低声唱着生日歌从她的身后跳出来:“生日快乐,希尔维娅小姐。”
希尔维娅颇为惊讶地看着那个“蛋糕”:奶油稀稀拉拉地挂在粗糙制成的咖啡面包上,一点坚果洒在上面作为装饰。她叹息了一声,笑容绽放在了脸上。
“看起来蛋糕很合您的心意?”扎乌里赫夫人从另外一边走过来,颇为自豪地看着她,“虽然食物不够,但我还是把它做出来了,您尝一尝吧?”